graceful disgrace

彷彿受到某種屈辱。並不是從什麼人而來的。沒有人加在我身上,只是剛好碰上的。我其實已經離那個世界愈來愈遠了。算是我自己有意的選擇,選擇不是那個世界的世界。這樣的選擇,無涉於幸與不幸,也與快樂不快樂,都沒有直接的關係。說不定我誠實地回答,是有點道德面的層次吧(記得,沒有「公德」這種自相矛盾的事,道德永遠是最私密的事)。

或者屈辱不是適切的字眼,該說的是不小心。畢竟,路人在人行道上踩到狗便便,該怪罪的只有自己的不留神,在都市行走,而竟然忘記,竟然真的以為,城市是某些物種,某些人類,專屬的空間。沒這回事。(不是,我對狗狗沒有任何「道德面層次」的判斷,我不是狗,我喜歡狗,但是我和狗,人和狗,能發生真正多少私密的流通,我一點也不確定。這不是狗或慣常餵食者某方搖搖尾巴,或是雙方不時擁抱的那種事。)

在這一次碰上的,因為不小心、不留神,而自己招致的某種不怎麼算是屈辱的屈辱之後,我決定要採取,正面一點的回應(這樣的說法背後,有股昨夜黑啤酒一大杯而來的支持力量)。既然沒有人施加任何的屈辱在我身上,也就沒有必要,從身上背後腳底卸下什麼屈辱或者狗便便。

「什麼才是你宣稱的正面的,回應?」嗯,我早料到的,而且,這一次我也算是有點準備才來的。(是不是又要說,花了二三十年時間的準備?)

我深呼吸了一口氣,及時起身,打理完最必須要打理的(僅此而已)。剛好還碰上日頭,天氣涼涼套件薄外套的那種暖暖的日頭。本來還以為那片落地窗讓人不覺得在地下室裡,但還是出現我以為我可以不以為意的喃喃自語拆解字母的干擾聲響。索性再次挪位,起身,抵達地平面的路口。交通流量不小的路口,任何城市都隨處可見的那種路口。我看了看身邊的景致人事。餵食小孩的母親,獨自啜著咖啡的小姐,戴著耳機拎著包包快步搶幾秒過紅燈的上班族,跨坐機車上嚼著檳榔咧嘴而笑的年輕人。

「而且我還拉了兩三位朋友一起來,這一次。」說不定不方便說是朋友,容易誤會。睡前才又從書櫃和包包裡找他們的書出來,還再上網隨手查了一下其中一位的底(一家老牌的英國出版社竟然就這樣把人家的名字拿掉了),又讀了半篇文字,才心滿意足上床閉目。今天我沒有帶他們出來,我的意思是,他們,他們的書,一些還在床前的小櫃檯,一些我搬移到書桌,還可以再整理整理。不過睡前那半篇文字,已經沉了一堆在我的頭殼內。

等一會兒就找台提款機要點錢,帶一包咖啡豆子,回去給那位一定還在眠夢,陪我喝酒聊天到蠻晚的朋友。順便發出一封晚了兩三年的信,給另一位朋友,可能也還是約出來喝喝酒,然後告訴他,這些狗便便的事,和那些我準備一起拉出來的兩三位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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