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次去的時候,要嘛讓老闆糾正我喝得太快,要嘛我真的趕時間。這一次,我一點也不趕時間,沒別的計畫,沒別的約要赴,連要買什麼豆子也沒既定的想像。
老闆正忙著在烘豆子,一簍一簍進行著。我靠在單人座上,連手機也懶得看,差不多就一整個癱著。
牆上那隻喇叭裡繼續傳統男人的歌聲,有時清唱,有時有簡單的吉他。我半瞇著雙眼,耳朵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歌聲。從我坐的位置,視線往店外延伸,穿過巷子(這條我所謂的「巷子」其實是這座城市有名的觀光街道,只是這一截是末段,觀光客少了許多,也安靜不少)的對側建築物裡,聚集了好多家舊貨店,古董店。
看著自己癱著休息,老闆問了聲,「今天,看起來,很鬆哦?」我愣了會兒,回過神來,點了頭回聲嗯。老闆再問,「那今天想喝什麼?就剛剛提到的馬拉巴爾吧?」我也仍然只是點了頭輕輕回一聲好。
好像真的很鬆哦,今天。
一對打扮入時的婦人下了計程車,直接走入對側建物裡的第一家古董店,在店門口和店家對話,我的長鏡頭收不了聲音,只有影像。買賣似乎沒成功。他們走到第二家店。
馬拉巴爾來了。果然和其他人烘的馬拉巴爾有一點點什麼不同似的。老實說,我今天沒那麼強大的動力,要在智性上搞清楚這味道的差異究竟如何。倒是老闆自己來解題了。
「要烘到一定程度,落喉之後的口感才會出來,但烘過頭一點之後,香味又會全跑光了。大概就是在這兩者之間的邏輯吧。」老闆用他慣常的方式說明。我聽得懂,但今天真的一點也不在意。
又啜了一口,我的雙眼鏡頭再帶回到對面的古董店。那對婦人好像已經離開第二家還是第三家了。後來又來了個騎單身的女孩,單車手把上還架了一束花。車子好不容易停妥,那束花卻沒地方擺。她試了一兩種方法,最後決定帶著走,又是走到那第一家古董店,在店門口和店家說起話來。
傍晚四五點,畢竟不是熱鬧的地帶,巷子裡的行人也少了。靜靜的巷子裡不其然地出現奇怪剌耳的機械聲響,我的視線順著耳朵搜尋著聲音的來源,原來是兩台緩慢通過的腳踏車,齒輪的轉動像是早該上油,叫聲有些。
背景的音樂有一段變得激昂些,我簡直懷疑是不是變成日語歌,稍一留神,還是原來的原住民男人。在男人的歌聲裡,我自己繼續幫對面的古董店配上對白。
老闆突然問我今天要買哪種豆子,我一下子也閃了神,不知要選什麼好。原來他兩隻手十隻指頭算計著還要再烘多少份量,剛剛在烘的這款,要不要再多烘個半磅一磅讓我帶回家。我好像說好吧之類的回答,又看到他扳扳指頭繼續計算確認。
咖啡在我口裡在我喉裡,原住民男人的歌聲在我耳裡,電影故事還一直搬演著在我鏡頭在我眼裡。我閉上眼,補了好幾句對白,眼睛張開,又繼續看著故事搬演。